失败的婚姻(小说)

鲤伴

婚姻是什么？
是一屋，两人，三餐，四季？
还记得那年午后，春风和煦，我和他在一起了。那年我成绩大榜第一，初三，他成绩倒数。我知道这不应该发生的，这个时候也不是谈恋爱的时候。但我却控制不了。也许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，也或许是青春期正常的性意识萌动。
那时其他同学谈恋爱都宝宝，宝宝地叫，但他从不那样叫我。或许情感滋生在某一瞬间的对视，也或许情感隐藏在日常闲聊之中。因为学习成绩地差异，班主任总会格外关注我，特别是他在教室喊我名字的时候。当老师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，他也就默不作声，打消了他心中想与我说的事。
那时的蝉鸣得很响亮，叫了一整个夏天。
「缘缘，过来过来」他挥舞着手，在人声鼎沸地操场上喊着。明明声音那么嘈杂，可他的嗓音却格外清晰。有的时候他也会偷偷拉起我的手，偷偷地，偷偷的……
他长得还不错，至少不丑，脸上也有痘痘，但是洋溢着活力的少年感还是溢了出来。他喜欢蹦蹦跳跳，我就跟着他一起蹦蹦跳跳。我长相不属于那种阳光活力系的，而是那种比较温柔可爱的感觉。
我依稀记得，当时成绩差的男生品质也不好，抽烟，喝酒，打架，随便处对象，混社会。他是我们年级的一股清流，而且也挺聪明。成绩差是因为小学教英语的老师上课，他那时喝了一口水，老师让他跪着道歉，他就赌气不学了。
「你干嘛要跟他赌气，又不是给他学呢！」
「那时候年纪不大，也不懂事，现在想学还晚了。」少年摸摸后脑勺，露出后悔的表情。「唉，没办法。」少女圆圆的脸上展露几分无奈，随即又开玩笑似的道「那你就上个职高吧，本小姐包养你。」两人手牵着手，走在篮球场旁边的小路上。
清风拂过少女的脸颊，带起缕缕青丝，也带起了少年的心。小路上能听见的只有沙沙的叶子声与两人的交谈。
中考结束后
「哎呀，别灰心，考上了一高也不错啦。」
「你又不懂，这次发挥失常，根本不是我能答出来的分！」女孩委屈地说着，眼泪也如断了线般颗颗掉下。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，就只能杂乱无序地拍着我的背，帮我擦眼泪。
转眼间，我入学了一高，他也去了技校。
他说过，让我等他，他会变好，会变得更好。这三年也有人追求我，但我也一直遵循着这个誓言，我觉得他也是……吧
最后，我考了一个普通二本，他去亲戚开的美发店美发。
少年的阳光褪去，但是五官的底子也不差。我第一次去理发店找他，看他给别的女人洗头发。心里觉得乱糟糟的，却也知道这发生于必然。
事后他也让我不要在意，我也满口应下来。
22岁，他在那家店干了四年，手上也有了点小存款，他妈给他出了首付买了套房。让我明天去见见他妈，我未来婆婆。
咚咚咚——「缘缘啊？快进来。你说你来就来，还带什么东西啊！小睿经常跟我讲你好看。哎呀，果真这么漂亮！」我挂着僵硬的笑拎着礼物进屋，脑子里还在思考为什么我一句话都没说她为什么能自言自语那么多？可细心一想也觉得可能老人都这样吧。
他站在我旁边，也拎着礼物。进屋之后放下礼物就要拉我，却我被不动声色地躲开了。
「缘缘，小睿比你要忙，平时跟你吵架你多让让他。」「他已经付完首付了，结婚后你俩一起还房贷的话也没多少。」「结婚之后赶紧生孩子吧，省的工作了，带孩子可重要多了。」他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我，我也就只能僵硬的答应。
晚上，我跟他在楼下散步。「我们真的合适吗？我了解你的性格，你是一个合格的恋人，但你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吗？」
「缘缘，我没有想到这些，我只是……太喜欢你了。缘缘，我会努力。缘缘，我们不听我妈的。吵架你一定赢，你的人生不用管我妈，孩子你什么时候生都行，不生也行。缘缘，我们好好的，行吗？」他突然转过头，紧紧拉住我的手。按着我的后脑，让我向他的唇贴去。第一次！第一次接吻。我没预想到，他能这么……
后来，他跟我打了保票。多年的情意和那夜的誓言，23岁，我和他结婚了。
我也有了工作，一个月5000工资，在我们这算中等吧。
我知道我正处于事业上升期，还有很多要学习。结婚后我一直在在避孕，因为生孩子的话，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「哎呀，小缘。怎么快半年了，肚子还没什么动静。是不是身体不行啊？妈刚炖的鸡汤补补，生孩子要趁早，一个女人总去外面上班像什么样子！」我打个哈哈应下来，故作样子把鸡汤放进冰箱里。「小缘，这可不行啊！电视上专家说营养全在鸡汤上面浮着呢，你冷藏了就没营养了。」听到这话我又把鸡汤拿出来，放到桌子上，装模作样尝了一口。谁知这一口差点让我喷出来「妈，您放什么了？」我尽可能平静的问她。「我只放了一点老家生孩子特别有用的秘方，我看你徐婶她家儿媳妇都生了呢！大胖小子，我做梦都想来一个！有的人就像下不出蛋的母鸡，可得好好补补！」我登时气不打一出来，凭什么我父母把我捧在手心当宝，凭什么你跟我一点血缘关系没有就对我指指点点，凭什么我嫁到你家就必须生个儿子！可这些我都说不出口，只化成摔门而去这一个动作。婆婆在门口指指点点，说我不孝顺。
我回到了那夜楼下散步的地方，满脑子都是后悔。为什么我要那么早结婚？为什么我要嫁入这个低文凭的家，为什么身为女性我的职责就只是生孩子，伺候老公？我蹲下抱头哭了起来。
十点多，我回家了。上楼之前还看见屋里的灯开着。推开门就是我婆婆跟我我老公说我坏话的场面。「我好心给她炖鸡汤，她尝都没尝就把碗往地下一摔。地下那汤都是我收拾的，摔完碗就跑出去了，真不知道又去哪鬼混，有夫之妇就安心在家待着——」我开门之后就都听见了，可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滔滔不绝之中。索性我就听着，看我老公怎么说。「妈，您消消气。是缘缘不好，热了您生气，我就不应该娶她，让您徒增烦恼。」
我脑子顿时“嗡——”的一下，我还认为阿睿会帮我说话，这个结果，我是万万没想到的。我愤愤跑进屋里，大喊一通「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！是谁那天说要好好护着我的？」越说越哽咽，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。
老公看见我哭了，连忙过来哄我，我抓起包就跑了出去，这一夜是在闺蜜家度过的。
第二天，他又从闺蜜家接我回去，我也就给了他一个台阶，他也告诉我不会再这样了。
24岁，我升职了，月工资6000，这天我为了庆祝，就喊了平时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去饭店吃个饭，喝了点酒。接下来的一个月，大姨妈没来，我突然意识到什么，在楼下买了一盒验孕/棒。果然，两条杠。
我把这件事通知了家人「小缘，你们终于有孩子了！我早就说了生个孩子辞职之后在家带孩子多好，上什么班？你把你那工作辞了吧！」婆婆又这么说，我权当耳旁风了。
「我妈说的对，不用工作了。在家好好养胎吧，等生完再工作，对你身体也好，省的劳累……」老公说了很多，我就被说动了。
翌日就去了人事部辞职，顺便去了医院检查，医生说让我好好养着，别生气。
老公辞掉了理发店的工作，成为了一个高空建筑工人，月收入三万。他说要努力挣钱，要给我和宝宝最好的未来。
怀孕八个月时，肚子已经撑得好大，我忍着难受等老公回来。往常老公八点多就回来的。可是我这么一个大肚婆在家昏昏欲睡地等到了两点钟，他才姗姗来迟，身上还有一些腥腥的味道。听到开门声，我也没有从沙发上下来迎接。半睁着眼睛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？他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，好像是被我吓得。「哦，在同事家喝了点酒。你怎么还不睡？」「在等你。」说完我便在沙发上睡去，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第二天醒来，我仍然躺在沙发上，没有看见他的影子。
25岁，孩子是个女儿。出生时间比预产期晚了七天，小名晚晚。
「刚生完孩子，坐月子时候要是不注意，老了病就一个不落。一个月别洗头啊，容易着凉，都别碰水……败家的，不生个大胖小子，生这么个女儿有什么用！」婆婆一边抱怨一边嘱咐我，让我不要碰水，不能开窗云云。
老公自从那天晚回来之后，看我好像有点躲闪，但是对我的关心也似乎不那么强烈了。
他看了看床上的晚晚，碰了碰她的脸颊，就走了出去。
三个月之后，我提出要出去工作，老公和婆婆都不允许。说是晚晚太小，怕保姆照顾不周到。我便应了下来，一心照顾晚晚。
晚晚一岁了，他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12点了。他带着醉醺醺的酒意咒骂我「臭婆娘，我怎么就娶了个你。天天在家躺着花我的钱，家务也不做，晚晚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……」那天，是他第一次骂我，却不是最后一次。
我思考了很久，他变了。他不再是那个阳光活泼的少年，他不再爱我，他嫌弃我，他变得有种……的感觉。
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，离上次骂我已经过了半个月，那次酒后他给我跪下道歉，晚晚也在旁边哭，我就接受了他的道歉。
我打算跟着他到他的工作岗位附近，等他下班给他个惊喜。晚上六点下班之后，我亲眼看见他换下工作服，穿上便装后，走向了在他们公司门口等他的女人。那个女人身材丰满，前凸后翘，一看就没生过孩子。他挽过女人的腰，和她并肩走着。
我心里大抵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，可还是想看看他们的目的。他和女人走进了一家附近的酒店，我就在这蹲点，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。我并不着急，因为闺蜜正在帮我带晚晚，这也是我少有的空闲时间。
八点多他们相挽走出，阿睿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，但是我对这件事感到无比的失望。
那个夏天和那个少年，都在我的记忆中湮灭了。
回家之后，我仍然不动声色，晚晚还想有个家，我不能让她没有爸爸。现在我自己也没有经济能力，看看他还能不能拉回来。为了孩子，也为了我自己，更为了这个家庭。
五年后，我因为婆婆的一再劝说，种种原因，没有出去工作。这段时间阿睿也变本加厉。四年前的某一天他夜不归宿，第二天早上就把我揍了一顿，还叫我不许跟别人说。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，我告诉警察，警察也只会调节家庭矛盾，下次他会打得更重。
但好在今天，他死了。
他高空作业时不幸摔落，抢救无效死亡。或许这是他恶人有恶报，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，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骨子里有种慌张和忧伤。
30岁，我把晚晚交给我婆婆，告诉她我明年回来。我拿走了家里一半的存款离开了Y城，再也没有回来过……
或许……我从道德上讲不是人。我想过，如果我没遇见他，初三那年我考上重点高中，我的未来就会有无限可能。如果我答应了别人的追求，也切也会不一样。再设想，如果我没有在事业上升期怀孕，辞职，我的事业就会一片光明。再次设想，如果我没怀孕，那么我老公就不会出轨。再想，如果没有这该死的婆婆在背后说我，我老公也不会一次次的家暴。
或许……你再问我，婚姻是什么？
我会告诉你……
婚姻是……枷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