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，浮生情絮-土下塔（大暑）

凤兮丶梦兮

前情：
来开门的是毕淡，身上只着一条平角内裤，他显然很意外，面上满是惊愕，却又迅速缓过神来，问他道：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水沿伸手去推他，哪想那个人成了墙，从地上生上来，直直挺挺的，根本推不动。水沿说道：“我找我太太。”
这卧室内设一个小玄关，因此在床上躺着的杜仙人看不见来人，她叫道：“我渴了，你叫他洗些梨子上来我吃。”水沿变了脸色，朝房里大喊：“杜仙人，你出来，出来看看我！你好狠的心，你如果还有良心，就出来见我，跟我说清楚！”等那个人真的出来，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一昧重复道：“你答应我说要改了的……”
毕淡回房间穿好衣服后出来，说道：“我们几个人这样团成一处闹在这里也不是办法，倒不如下楼去，我们边喝茶边把话说开才好。”水沿并不理他，双眼只钉在他妻子身上，又问道：“你不是说要改了吗？”杜仙人觉得脸紧口干，应道：“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？”水沿原地转起圈来，跺着脚，最后指着毕淡，对杜仙人说道：“也算是巧，趁他在这里，你把话跟他说明了，不许他今后纠缠你，断个干净吧！只要你改了，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，我们以后还要踏实地过日子，好不好？”



杜仙人低下头去，玩弄起自己的手指头来，指甲旁边的皮裂开了，抽出丝来，她发了狠，竟将那皮丝一条条扯下来，很疼，扎针进刺般的疼，但她还是发了狠，使劲去扯那些指甲旁往外张开的皮丝。过了许久，她终于抬起头来，问自己的丈夫道：“唉，你这又是何苦呢？”
水沿冷笑道：“原来你也知道我心里苦。瞧瞧我们，原来好好的两个人，现如今成了这堆烂样子，到底是谁的错呢？”随即又改了口气，恳求杜仙人道：“你听我说，你与他断个干次，回去我们好好的过日子，我少工作些，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你；你有什么愿求都跟我说，只我能满足你的都满足你，可好不好？请向我保证，这次一定要改，今天都改了吧，我求你了，你改了吧，一定要改了呀！一定要改呀……”杜仙人停住手，同她丈夫说了一句话，就只说了一句话：“哎呀，原来你这样傻！”
灶里的火不大不小，灶上的油锅却很响很，沸油掀起的浪沿着锅壁转，好是好，够欢腾、够热闹，只可惜没有颜色，如果没有颜色，就没有气味，也就没有声响，那算不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世界！毕老师在炸鸭舌头，她先用开水把那些鸭舌氽成白色的，再用发酵过的蛋液泡过，沾上面粉，拌过糖碎，再放入油锅里，看它们都跟着油花四处翻滚，耐心点，只等它们发黄散香，再捞出锅。水沿刚醒，从楼上慢慢下来，听见厨房有声响就过来看，他吃了两个鸭舌，突然说道：“炸鸭舌呀，可是好东西！我知道的，那个人喜欢吃这鸭舌。”他发了一会儿呆，又说道：“唉，我提她做什么呢？好狠心的一个人，就这样将我扔了……”
杜仙人搬走有两三天了，水沿这两天称病没上工地。毕老师体谅他，把做好的饭送上来，见他端坐在床上，直往窗外看，时而哭，时而笑，发出的声音绵软软，连着两三天，都是这般境况。他随手拿了一支笔在手上，要出门，回过头来，对毕老师说道：“我出去走走，应该就在附近，不过也难说呀！话说回来，如果我



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，你也没必要等我吃饭，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，好么？”
水沿的身尸在杜仙人与毕淡结婚五周后才被发现，全身肿胀得厉害，但脸头却又是皱在一块的，扁平扁平的，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骨头来，既可怜又可怖。据说他是从笔崖那里跳下去的，那儿的水特深特乱，但愿他跳下去的时候没遭什么罪！杜仙人现在已经是毕太太了，再不好为水沿主持后事，便把信送回大陆，叫他们的女儿趣文来岛处理他父亲的后事。杜仙人和毕淡去渡轮码头接人，趣文一下船就嚷着要回去，同她母亲说道：“现在还算早，你把坛子给我，我马上坐最后一班船回去，或许还来得及。”杜仙人问她：“坛子，哪里来的坛子？！”
“还有什么坛子？！自然是爸爸现在住的那个坛子。”
杜仙儿才明白对方指的是那个人的骨灰盒，冷笑道：“忙什么？！他现在还在连着电的冰盒子里，好大一个，近两米长，有好几百斤重，你想将它拿回去，我们也是乐意的，就怕你带不回去，那东西，那人，都太笨重了。”趣文四处张望，这个地方，被天和海占了大半去，都是蓝的，深的蓝，重的蓝，那样沉默，那样骄傲，却也那样无聊。杜仙人问她丈夫宝远怎么没来，趣文应道：“他来做什么？死的又不是他爹？”
“做个样子都不能？就你一个来料理那个人的后事么，我又不便出面的，成什么体统呢？”
趣文冷笑道：“你还怕败脸子么？你当时的野心呢，这又是什么道理？怎么他活着的时候不怕，天天跟什么生男人胡乱混到一处；现在他人没了，倒替他担心起来？”毕淡呵呵笑道：“所以说这世间是没有完美之人的，就拿你来说吧，你这张脸是该人见人爱的，但你这张嘴，可惜呀，却是招人恨的，这样利，又这样毒！”趣文瞧了他一眼，迅速转过头去，随后又回过头来仔细端详他，道：“你就是那个人？我看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，如此普通的一个人，怎么就值得她抛家弃夫了？”毕淡憨笑道：“如果是为了人，什么都不值得；但如果是为了爱，有什么不值得的呢？”
“可不正是这话么？叫我不明白的是，你这样无奇的一个人，她怎么就看上了？她那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！”



趣文说的那些冷言酸语，毕淡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，所以他对趣文很是奉承，力求将她照顾得细致妥贴，她想到的，他早一步替她想到；她想不到但用得到的，他也周全地替她想到。毕淡从阁楼里找出一个古色铜制留声机，当即就送到趣文的房间里，说是怕她认生床，而这台留声机能放出最形象的白噪音，最是催人入睡的；他又问她明天早餐要吃什么？她躺在床上，把腿挂靠在床上，慢慢悠悠地应道：“这样无聊的岛，夜必定是很长。你也太贪心些，能不能挨过这个夜还难说呢，你却早已计划起明天来！”
毕淡笑道：“我不贪心，因为这明天是为你计划的。我年岁大了，对于我来说，明天便是今天，也是昨天，因此没必要计划；而你就不一样了，你的明天不仅新，而且有很多未知。但总归一句，我相信，你的明天必定是好的，是值得计划的，也是值得期待的。”
未完待续，隔天一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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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小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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